100万日本中年人，从上班族变成“啃老族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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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：本文来自微信大众号新周刊（ID：new-weekly），作者：谢无忌，修改：桃子酱，创业邦经授权转载。

实际远比小说魔幻，实际版《小偷宗族》正在演出——据日媒报导，日本近期连续呈现“中晚年人遗弃高龄爸爸妈妈遗体”案子，被捕的嫌疑犯大多是没有作业、与爸爸妈妈同住的高龄子女。据日本警察厅计算，涉嫌遗弃遗体而被拘捕的人中，40岁以上的事例呈添加趋势，尤以50～60岁集体居多。

日媒称，这些案子不谋而合地指向了“8050问题”：80多岁白叟与50多岁未作业子女同住，堕入日子窘迫，被称为“8050问题”。2010年以来，日本社会对它的重视日积月累。

2018年，NHK特别节目录制组拍照的写实片《消失的劳动者：扔掉作业……》，聚集于日本的中年失业者集体。节目组查询发现，在日本，四五十岁的独身人群总数为650万，其中有103万人长时间不作业，也不求职，连“失业者”也算不上，成了被扫除在作业计算方针之外的“消失的劳动者”。

在日本，有103万人被归为“消失的劳动者”。（图/《消失的劳动者：扔掉作业……》）

在日本，这种“隐性赤贫人口”的数量正在急剧添加。除了“8050问题”，还演化出了“9060问题”和“7040问题”。

为什么本该是年富力强、奋发有为的中坚代代，却有100多万人掉出了作业舞台？

就像《消失的劳动者：扔掉作业……》的拍照事例之一佐佐木哲夫所言：“怎样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？”

《消失的劳动者》

日本NHK特别节目录制组著，李立丰/宋婷译

东方出书中心，2024-6

01 从计算数据中“消失”的劳动者

《消失的劳动者：扔掉作业……》看望了几个在作业市场上“消失”的人。他们大多深陷家庭护理的泥沼，在一场名为“无止境关照”的噩梦傍边，不管是身体仍是心灵，都千疮百孔。

傍边最令人有共识的是57岁的佐佐木哲夫。佐佐木原本是一家电器制作公司的正式职工，还参加了公司的马拉松喜好群。作业两年后，母亲逝世，父亲期望他辞去职务回家，承继被褥店的生意，父子俩齐心协力运营自家生意。可是，在他45岁时，父亲的腿脚不行了，还呈现了阿尔茨海默病症状。父亲每月的退休金是10万日元（约合人民币5000元），这点钱进不了任何一家养老院。所以，运营店肆和照护父亲的重担，落在佐佐木身上。

他被护理父亲的繁琐事项压得喘不过气来。由于无法投入作业，被褥店关闭，父子俩只能靠父亲的退休金保持日子。他瘦了30公斤，留下了难以治好的腰伤。父亲逝世后，尽管卸下了护理白叟的担负，但他也没了当即开端作业的决心。

节目组到他家看望时，发现他做菜不放任何调味品，由于，“要是习惯了吃好吃的，就会想到外面去吃饭”。父亲生前独爱的鸡尾鹦鹉，成了他仅有的“家人”。拍照期间，鹦鹉忽然死了。他说：“比起难过或许哀痛，更像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个大口儿，感觉失去了什么。”父亲在世时，他姑且还有日子下去的方针；父亲走后，他说：“我现在光是活下去都现已竭尽力气。”

佐佐木觉得，自己成了不被社会看见的“透明人”。（图/《消失的劳动者：扔掉作业……》）

53岁的原真由美，曾是外资证券公司的差遣职工，7年前被裁人，在那之后便一向处在不断换作业的状况。原的父亲92岁，为了关照爸爸妈妈，原只能频频辞去职务，不时回老家尽到为人子女的职责。像原这种从事非正式工的独身中年女人，大多数情况下所承当的危险比男性大得多。在原看来，人要活百岁的话，自己才活到一半，“却一向在打败局已定的‘废物竞赛’”。

由于照护重担，佐佐木和原不得不长时间与世阻隔，成为“家里蹲”，难以回来职场或重建自己的日子。中年“家里蹲”往往有着“亲子同倒”（即子女为了照料高龄爸爸妈妈而与之同住，构成绑定式日子）的危险。他们越投身于家庭照护，与社会的联合就会越来越弱，因而堕入无助的苦楚。

原对自己的境况表明失望。（图/《消失的劳动者：扔掉作业……》）

片子中也有鼓舞人心的事例。49岁的藤井健一，父亲也得了阿尔茨海默病，自己则因作业落下腰伤。他决议辞去职务，专门在家照料父亲。和佐佐木不同，得益于帮扶中心的前期介入，藤井经过“成年监护准则”，延聘律师担任父亲的第三方监护人，全权办理产业。在这样的保证下，养老院不再有顾忌，接收其父入院。藤井自己也凭仗之前的驾驶证找到了一份作业，从名为“家庭护理”的牢笼中全身而退。

但藤井的事例仍占少量。早在2000年，日本就确立了关照保险准则，但在少子化、老龄化的两层夹攻下，关照仍存在不少缝隙，很大程度上依靠家人的协助。

藤井从“家庭护理”的牢笼中全身而退。（图/《消失的劳动者：扔掉作业……》）

日本福祉大学教授藤森克彦在研讨日自己口年龄结构时发现，曩昔，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结婚后成为家中顶梁柱，他们是社会公认的中坚集体。人们普遍认为，在他们身上很难发生赤贫或孤单问题，他们能够自行解决日子中的危险。

但在现在的中年人群傍边，未婚者人数添加。一起，有越来越多的人成为非正式职工，作业安稳性和收入都无法保证，也不能像正式职工那样使用关照假准则，不得不自行承当悉数关照作业，继续关照爸爸妈妈10年甚至20年。一旦爸爸妈妈逝世，与社会关系长时间阻隔的他们，就会堕入绝境，面临自己步入晚年的严峻未来。

02 “家庭护理是对日本的咒骂”

2012年，作家叶真中显凭仗处女作《失控的照护》（又译《逝世护理师》）取得日本推理文学大奖新人奖。这部社会派推理小说反映“家庭护理”问题，引起巨大社会反应，由它改编成的电影《逝世护理师》于2023年上映。

站在被告席的凶手“他”，总共杀害了43名白叟，但被害人家族却无法涌起对他的愤恨和憎恶。检察官发现，本来，“他”的杀人举动，源于他相同处于家庭护理窘境傍边。父亲求“他”杀死自己，让两边都得到摆脱。之后，他进入护理职业，挑选护理担负过重、导致自己和家族都苦楚不堪的晚年人，逐个下手——“我的屠戮拯救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。我所做的也是一种护理，是让人摆脱的‘逝世护理’。”

凶手“他”为自己的谋杀找到了理由。（图/《逝世护理师》）

这部小说指出，“家庭护理是对日本的咒骂” ——“担任护理的人和被护理的人都感到一种担负，但前者无法坐视不管，后者也无法放手而去，因而而苦楚。”它像一则振聋发聩的“社会寓言”，预见了实际中颤动日本的数起护理杀人案。

家庭护理成了当事人难以逃开的“噩梦和咒骂”，有其结构性成因。正在暴露预兆的“7040问题”，与“8050问题”又有所不同：70多岁的爸爸妈妈主要是“二战”后出世的工薪族，有不少人享受着丰盛的养老金；另一方面，40多岁的子女正值不惑之年，经历过战后最严峻的作业冰河期，加上泡沫经济的幻灭、人才市场活动化的推动、非正式雇佣制的迅速发展，有不少人无法完成经济独立，日子并不安稳。

因而，40多岁的独身中年人可能会挑选依靠爸爸妈妈的养老金保持日子，一向打零工。就像藤森克彦教授所说，一旦他们的爸爸妈妈逝世，就会呈现无法挽回的凄惨局势。

日剧《约会～爱情终究是什么呢～》的男主角自称为“高级游民”。（图/《约会～爱情终究是什么呢～》）

社会学家三浦展在作品《下流社会》中曾提及“平成废柴”——“平成废柴这种不求上进，人生热心全盘低下的心态，并非他们不乐意上升，而是上升空间现已损失。”

昭和年代仍有终身招聘、专职主妇等“铁饭碗”的保证，到了平成年代，大多数年轻人遭受社会转型阵痛，就像被交付了一张张言而无信，斗争和尽力的价值得不到相应的报答。不求上进、低愿望生计的社会风气由此而生，年轻人也被贴上“废柴”“啃老族”等标签。

“啃老族”标签带着社会成见，问题的要害并不在于个体化的自我意识觉悟，更值得考虑的是它构成的逻辑和结构性问题。“啃老族”呈高龄化趋势，“平成废物”也进入了令和年代，日本当下连续呈现的危险，更多指向了家庭照护的失控。

堕入窘境的人们看不到期望。（图/《逝世护理师》）

03 不被看见的晚年照护

2019年，日本政府出台应对中年“家里蹲”现象的计划。对策之一便是针对作业冰河期一代，计划在3年内出资600亿日元，以添加30万个非正式职工岗位。就100多万名“消失的劳动者”而言，新增的30万名劳动者占比不过三分之一。可是，这30万人要么不事劳动便步入晚年，收取日子保证金；要么成为能够正常交税的劳动者，垂暮后也能自立日子。两者关于社会开销而言，可谓云泥之别。

当下老龄化、少子化的趋势，不仅在日本，在其他东亚国家也发生了严重影响。《当一位北大教授成为24小时照护者》一文一度在交际媒体上刷屏，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教授胡泳在承受采访时，叙述了自己照料患有重度阿尔茨海默病的垂暮母亲的“严格问题”。

胡泳说：“国际上只要四种人——曾经是照护者的人，现在是照护者的人，行将成为照护者的人，还有需求照护者的人。照护是每个人都终将面临的议题。社会需求很大的认知改变，在此时全部的趋势性改变中，最丧命的便是人口结构——我国现已进入到老龄化社会了。境况更严格的将是下一代照护者，独生子女一代。”

单独承当家庭护理重担的儿子，提前白头。（图/《逝世护理师》）

豆瓣上一个名为“独生子女养老沟通安排”的小组，聚集了近10万组员。他们沟通养老经历和窘境，评论得最多的扎手问题，除了爸爸妈妈重疾，便是“失能白叟”了。正如胡泳所说，这个国际是不适合白叟寓居的，寓居空间的适老化，改造起来都很难，除非在设计时就能考虑到晚年人的需求。

在普遍性的日子需求上，除了保健品，很少有产品会考虑晚年人的需求。现在，越来越多晚年人扔掉了了解的家园日子，漂在大城市，承当起照料第三代的职责，他们被称为“老漂族”。在城市空间里，晚年人更简单被忽视。年轻人觉得一挥而就的快捷使用和智能手法，对晚年人来说是一道道实际的门槛。

而在家庭空间里，他们又要面临观念抵触带来的各种日子对立。“8050问题”引申出的便是赤贫家庭傍边面临养老现状的人道坍塌，让相互纠缠的两代人只能相互损伤。《失控的照护》一书中有这样一个情节：一名白叟为了进监狱，而成心到商场偷东西，“监狱好像成了被社会扔掉的晚年人的养老院”。这个情节，源于实在的社会案子。